2012年1月21日 星期六

大掃除

記得朱姐嗎?就是去年我第一個探訪的病友(詳見〈外展〉一文),我們日前去了她家大掃除。

最近天天外出探訪,連我們中心也沒空打掃(我們每星期都會親自打掃衛生,回想在香港上班有同事負責,感覺多爽!)。話說我們日前探望朱姐時,發現她家已髒得一個無法接受的地步,可是朱姐行動不便,加上獨居無人照顧,我們只好再抽一個下午去她家幫忙。類似的工作看來幾個月後又要再來一片,因為朱姐的親人早已和她斷絕關係(她姐姐以前更當著同事面前對她說:「妳要死也死得遠點,死得乾淨點」,真氣人!),丈夫又在獄中,要再等五年才能回家,有時也擔心朱姐等不到這天……

上回我和利生探望朱姐,未入她家門已聞到一陣異常的惡臭,地板既黑且黏,不到幾秒我們就猜到那些是尿味和尿漬。朱姐的身體已衰弱到一個地步,連自己的小便也控制不了,有時會尿在沙發或地上也不自知。更甚者,她為了省水省錢,只用膠袋來大便,一袋袋的排泄物就放在地上,所以家裡不臭才怪。

除了衛生問題,朱姐的身體狀況也很不理想,由於雙腿無力,她幾乎隔天便會跌倒,看見她手上、腿上或面上的瘀痕,更是令人擔心不已。此外,她的記憶也嚴重衰退,不記得我就不在話下,就連利生也忘了是誰,情況可想而知。話說當日我又重新介紹自己,但她還是記不住我的名字,不是叫我阿果,就是叫我阿東,引來不少笑話。

老實說,我們坐得十分不自在,因為知道沙發上肯定有她的「戰績」。朱姐三番四次問我們要不要吃餅乾,我們都實在不敢吃,只好推辭說已經吃飽。事後我們商量過,覺得非要幫她打掃衛生不可,所以隔天又再去了她的家,不過她還是記不得我們是誰。

打掃衛生當日,我們遇見了鼎鼎大名的「毒后」,她是個長得漂亮和帶點騷的女子,在大理的毒圈裡無人不識,原因是她來自一個販毒世家,也有一段淒酸的往事(年輕時被賣給另一個毒販當妻子,後來離婚和戒毒成功,現在一個人生活)。毒后之前有一段時間住在朱姐家照顧她,那時她家可算是乾淨企理的,所以那段日子我們也很少探望朱姐。可是毒后離開後,朱姐的家非但打回原型,她的身體和家居環境也每況越下。當日見到毒后,她說自己要回鄉過年,所以臨行前想幫朱姐洗洗澡,打掃衛生。那時我們才知道,原來朱姐已很久很久沒洗過澡。

這個世界,真是甚麼人都有,壞人既不一定全壞,好人也不見得一定全好;表面上很有問題的人,有時候他/她的內心比許多「正常人」還要善良。連曉琴也說,自己也未能做到為朱姐洗澡這一步,我們心底裡也很佩服毒后。據知,毒后早已遠離毒海,猶幸沒有感染愛滋,但她的家人和朋友則有太多還在當中浮沉,仍受病痛折磨。

農曆年,家家戶戶都會大掃除,但我們卻去了別人家打掃,無暇清潔一下我們的中心。週五過後,同事們全都回鄉,就只剩下我一人,看來我也要趕緊時間,過年前打掃一下我現時的「家」。不過話說回來,個人和社會的污穢,遠比家居和表面的衛生重要。如果不定時打掃一下,日久越髒,即使外表有多風光,有多企理,仍舊無法讓人活得安舒。看著毒后,我覺得她就是內心比外表更「清潔」、更「漂亮」的一個人,祝她和朱姐新年快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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