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6月29日 星期三

臨界點

人人皆有一個臨界點,我自然也不例外。上回說過,中心近日多了很多討人厭的小孩,我們都感到很是吃力,昨天就一位同事情緒崩潰了,一哭二鬧獨欠上吊!我同情她之餘,自己亦不好過,越來越明白為何有同事洗手不幹,有同事放手不管,甚至有同事要找心理輔導。

至於我,雖然我夠凶,也算是有點方法,但由於日夜都留守中心,實在早已吃不消了。面對近日的局面,我每晚都要不停地嚎嚷,脾氣和耐性早已到達到極限。今天正好休班,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往外跑跑,待那些小鬼入睡後才回去。

理智上,我經常提醒自己不要和小孩計較,不時對自己和同事說他們有多可憐,可是眼見他們的惡行,還有他們多沒良心,我心裡非但很不好受,甚至起了報復的念頭。舉個具體例子來說說,我和代祿早前的矛盾並沒有完全化解,但關係總算是稍有改善,可是日前我們又起衝突,還被他罵我畜牲!試想想,我們毫無條件地供書教學、包吃包住,還要盡心盡力為他們帶課搞活動買零食,但換來卻是一句畜牲和冷笑,假如是你的話會有何感想?!

近日除了脾氣暴躁之外,還出現了一些徵兆,反映自己已到了臨界點。為了自己,也為了這些小孩,我覺得有必要給自己抖抖氣。說來可怕,這兩天非但腦中不斷重現他們的惡言惡行,更像排演台詞一樣,想定下回怎樣去應對、責罵、懲罰,甚至想過一些針對他們的死穴和帶有侮辱性的說話。更甚者,我真想動手懲戒某幾個惡童!原諒我只是個凡人,我有我的弱點和極限,這些徵兆都提醒自己已達臨界點,必需和他們分開一下,找點空間讓自己好好調節。

但不幸的是,夜班一位同事放了長假回鄉,日班又有幾個同事要參加培訓或其他工作而不在中心,我已連續十天留守中心,只有今天可以讓我迴避一下,明天又是另一個十天工作班!加上近來睡得極差,對面餐廳月前來了一只瘋雞,每日五時許便開始啼叫,一直到天黑為止也不間斷!在這樣的環境底下,我的精神狀態可想而知。以我火爆的性格而言,不毒打惡童或宰了那只瘋雞已算是萬幸!

昨夜一時上床,腦海像翻起大浪一樣,根本不能入睡,一方面又出現那些臨界徵兆,二方面又不斷自省,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、毋忘初心,別和無知小孩計較。最後還是要靠一點點酒精(早前同事送我的上等自家釀小麥酒!),心中默念「我是凡人,求主助我」,才能安然入睡……

2011年6月23日 星期四

回來啦!都回來啦!!!

出差兩天,昨日回來,去了石林縣的長湖和阿著底,目的是為視察場地,安排夏令營的住宿和活動。起說石林,人人都會想到著名的石林風景區,可是每每有朋友問我雲南有甚麼好地方推介,我都只會反過來說:「那裡都好,就不要去石林。」(說的當然只是風景區而已)


(長湖,兩週後我們便在這兒露營,風景很美,可是要忍受幾天不能洗澡,想起也有點怕!)

離奇地,我又當了今次夏令營的統籌,既要寫報告,又要視察場地和安排活動。今次夏令營會先到長湖三天,那邊有別於石林景區,環境安靜,沒有遊客,還有個漂亮的湖泊。我們會在湖泊旁邊露營、燒烤、釣魚,和做飯。三天後,我們會到附近一條叫阿著底的彝族村子,住兩天當地的農家樂。那兒可以採梨子和蘋果,又可以種種田,體驗農家生活。我特別喜歡這條小村,家家戶戶的院子都繪了七彩班瀾的壁畫,又有些婦女刺繡合作社和安排務農體驗,非常不錯。


(彝族小村阿著底,簡朴自然,環境優美)



(家家戶戶的壁畫,都是些彝族傳統故事和生活特色。天陰陰,不久就下雨了)


說回正題,中心現在有一大堆小孩,好多令人頭痛的家伙都回來了(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去夏令營),惡搞和惡臭程度是這十個月來之最,令人頭痛,幾日前才發生了一次集體毆鬥,還誤傷了一位女同事。此外,小豬日前又回來了。近來我很是擔心小豬,之前說過,每逢我不在中心時他就會跑掉,回來後又要我親自送他上學他才肯去。早前接受電視採訪,記者當著我面問小豬,我離開後他會怎樣,他就只有反覆的一句話:「不給走,不給走」,然後就很不開心,也不說話。

小豬在生活和學習方面,確實都比其他小孩需要更多關注和方法,坦白說我知道我走後沒有幾個同事會這樣做,這不是要怪責他們,而是我真的花了很多時間和小朋友生活在一起,慢慢才找到這些方法來。到底我離開之後小豬會怎樣?會乖乖上學嗎(但他就連一年級也念不上)?還是往外跑,把自己弄得像隻黑豬?我實在想都不敢想。


(一如既往,小豬回來後要我親自送他上學,一臉睡不醒的樣子,連我偷怕他也不知道)

更重要的消息是,寶寶終於回來了!他在廚房阿姨遇見他之後一天便回中心,回來時一身薰黑和臭味,不過只要他回來就好。我們一見面就在互相逗弄,我發現他長高了,但卻笑他怎也長不高(後來幫他量量,小別四個月他長高了五厘米),他則說我老了,鬍子越來越難看!同事特別留意我的反應,我猜他們想看看我會否哭起來吧,因為他們都知我特別疼寶寶。我當然沒有令他們如願,第一時間拉寶寶到辦公室去單獨談談,原來他根本沒有回老家,一直被他賤父關在昆明郊區那邊,被盯得緊緊的,好容易才跑了出來。此外,他果然以為是我們出賣了他,所以從家裡跑出來好一段日子也不願來中心。我當然對他解釋清楚,消除他的誤解,可是他暫時不敢入住中心,原因好簡單,白天他來是因為賤父要打工,晚上不來則因怕他爸來找他。

我知道一下子也不能勉強他,只笑說他賤父再來我就打走之,並和他立個約定,讓他在外頭待一段日子,白天來中心報到、吃飯,晚上就睡外面,直到28號就要回來入住(不要問為甚麼是28號,本來可算是有原因的,但經過多輪討價還價後,原本的理由已不是理由了)。和他談過後(當然也是邊鬧著玩邊談,我和寶寶的相處就是這樣),我馬上送他一個合味道咖喱海鮮杯麵,是上次從香港帶過來,一直為他留著的,又顧不了他有多臭多髒,和他來個緊緊的擁抱,情節有點像《聖經》浪子回頭的故事。表面上我們是在鬧著玩,還不停大力互拍對方的背,但事情上我是真心想抱抱他的,只是不好意思,唯有掩飾一下!不過我知道寶寶也明白,也相信他和我一樣這樣想。

見到小孩回來,有心煩頭疼的,也有歡天喜地的,這兒就是一個這麼神奇的地方,直教人又愛又恨。這些小孩日後會怎樣,我們也說不定,但正如我常常說,至少讓他們感受到世上還有人愛他們、接納他們,其他一切就只好隨緣了。

2011年6月16日 星期四

天下無不是之父母?!

有言「天下無不是之父母」,但我個人絕不能認同,至少在這兒的經驗就足以推翻它一百次。昨日又一對父母來中心找孩子,結果弄得不歡而散,父親更被我罵走……

潘泉,十二歲,兩年前來過中心,後被送返家、上學,可是月前它又從家裡面跑出來,在中心住了一段日子。他算不上是很聽話,但基本上不犯甚麼大錯,間中也挺討人歡喜的。一般而言,人犯過一次錯,就會同樣犯第二次、第三次,所謂「一次不忠,百次不容」,背後怕且就是這原因。對於潘泉離家出走,我不敢說是「錯」,當然也不敢完全認同,然而經過昨天後,我對他又多了一分同情和諒解。

潘泉說他爸常常打他,而且打得很利害,這從他身上的傷痕便能看出一二。雖然世上有些小孩確是很惡教的,自問我何曾不是這樣的小孩?但我認為無論小孩怎樣頑劣,第一,作為父母的,總有自己的責任,正所謂「養兒不教,父母之過」;第二,他/她總是你/妳所生的孩子,要懲罰,甚至要責打,都不至於打得傷痕累累,昨天聽潘泉的媽媽說,他父親更試過打斷孩子的手!

潘泉來的頭一段日子,我們嘗試好好說服他,說即使中心讓他留下,他至少亦要打電話給父母報平安,不要讓他們擔心。結果上週他終於乖乖打電話回家,他父母則說會盡快來中心,可是這個「盡快」也足足「盡」了個多星期,昨天才遲遲的出現。他父母是做小生意的,無理由抽不出時間來看孩子,何況晚上中心也是開放的,他們即使有多忙,總不至於連抽一晚半晚也不行吧!

昨日早上,潘泉在操場上和其他小孩嬉戲,玩得高高興興的,可是一見到父母到來,馬上變得異常緊張,半句話也說不出來。中心的小孩每次見到父母都有這樣的反應,憑這點就足以看出他們的關係有多糟、這些家長是多麼不懂為人父母之道。昨天我和同事陪同潘泉一起和他父母會談,起初氣氛還不至於太差,但潘泉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。他爸一直說自己教潘泉有多艱難,說孩子有多頑皮,把責任全都推到小孩身上,他媽則一直躲在他爸背後,默默不言地落淚。

談了許久,潘泉終於說出自己不想回家,我們起初也好言相勸,但結果都無用,後來建議他父母把孩子留在中心,讓我們供書教學,叫他們日後多點來中心探望孩子,假期送小孩回家團聚,把破裂的關係慢慢修補。他們最終接受了我們的建議,也簽了同意書(否則孩子出了甚麼意外,我們可能要承擔法律責任)。可是在簽過同意書後,他爸就開始發狂地罵孩子,且罵得很難聽,甚麼當沒生過他、日後見到他要打死他等。孩子根本害怕得連一句反駁的話也沒說過,就默默地低頭落淚。就在這時,他爸隨手拿起帶進中心的一瓶豆奶,使勁向潘泉扔過去!大家都未來得反應過來,瓶子已在他耳邊飛過,在他腦後的牆上爆開,弄得牆上、地上和他一身都是豆奶!

這時我立即彈起來,站在潘泉身邊保護他,深怕他爸繼續發神經,同事則在他爸一邊出言相勸,而他媽則無奈地站在他爸背後,一句話也沒說,甚麼反應也沒有,看來早已司空見慣,猜想她平日在家也一樣無力相勸,甚至也會被打。對這樣的父親,我實在一點也不能同情,起初我只站在小孩旁邊,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他。可是眼見他爸越罵越起勁,我再也按捺不住,出口還擊,說了甚麼,我大概也記不清了。在我開過口後,氣氛頓時更僵,大家都不發一言,唯一聽到的是潘泉的哭號,和看到他全身發抖。

沉寂半分鐘,他爸說了這句話:「我跟你說最後一句,我從此就當無生過你,日後在外面見到定必打死你!」本來我早已看不過眼,但鑒於潘泉不是我的個案,我對他和他家的情況也不太了解,之前說話的一直是我的同事(潘泉的個案老師),可是我霎時就回敬他一句:「我也對你說最後一句,你再在我們這裡發神經,我馬上請你離開!」他爸不敢正視過我一眼,就企定定盯著孩子,不久就一個人離開中心。

事後他媽媽在中心多留了一會,對我們說他父親脾氣怎樣不好,在家常常打孩子,還叮囑潘泉在中心要聽話,日後要好好上學。之後我著他媽陪小孩洗洗臉(他早已哭成淚人),和小孩到宿舍換件衣服(他頭髮和上衣都是豆奶),讓她再好好和小孩談兩句,然後就離開(她丈夫在中心門外等著她)。

大好的一天就被潘父弄得很不愉快,最後還要我來收拾殘局,牆上、辦公桌椅上,就連我的背包上都有豆奶。我一邊拖地,一邊回想剛發生的事情,就是搞不通想不明,到底這些為人父母的是怎麼一回事,有的愛理不理,有的只會動粗,有的更借孩子發財,反過來要孩子行乞或賣花來養活他們。「天下無不是之父母」,是說過了頭,是誇張或過分理想,還是天真、無知、弱智?



(牆上的豆奶殘漬,還有地上的、桌上的、凳上的,害我清潔許久)


今早收到另一消息,不知是喜是憂,中心廚房阿姨在街上遇見寶寶(見〈寶寶保重〉一文),原來他已回了昆明好些日子,又再流浪街頭,拾荒度日,就是不想回中心。又一「不是之父」之過,到底他幾個月來日子過得怎樣?是如何從大老遠出來?有沒有「重操故業」去偷單車?是否重拾原來的臭脾氣和老毛病?最重要也是我最擔心的是,他有否誤解或錯恨我們?假如他再次出現我眼前,一時間我都未知自己會有甚麼反應、應說這甚麼話好,但只要他肯回來,其他都算不得甚麼了。

2011年6月12日 星期日

結緣英德

十多天沒更新綱誌,因為我又去了英德工作,一去就十多日。前日到達深圳機場,可是遇上狂風雷暴,所有飛機都不能著陸或起飛,呆等了近三小時方可登機,可是登機後又在機艙等了一小時,機師說我們面前還有三十架飛機在等候起飛,所以要先登機後排隊,難為乘客們要在悶熱到暈的機艙內受罪,人人都邊撥涼邊叫苦埋怨。




(四面環山的雞蓬村,有點像萬峰林)


本來我的計劃很完美,打算一落機就回中心值班,但結果足足遲了四小時,回來後小孩都已入睡了。更驚訝的是,小孩的數目創了這大半年來的新高,足有二十多個。另外又一如既往,在我離開的期間又走了幾個小孩,包括小豬。小豬跑掉我一點也不驚訝,卻令我越來越擔心。我在中心的日子,小豬是很穩定的,可是每逢我出差或回港他都會跑掉。一來他是我的個案,和我關係最為密切,二來他特別黏我,也只有我對他有辦法,我肯定他很快就會回來,但擔心的是八月後我離開了的話他將會如何。

說回英德行,今次大部分時間都留在雞蓬村,這十日即使未至於艱辛,但也算得上蠻勞累。由於是在比較偏遠的農村(從香港出發要先坐火車到羅湖過關,然後乘和諧號到廣州,再轉地鐵到汽車站坐大巴到英德市,後換另一大巴到大灣鎮,再乘小巴到雞蓬村),所以衣食住行都有點不便。衣,這十天要每晚手洗衣服,在三十多度的高溫下,衣物換得特別多;食,在農村自然不能要求太多,每天吃著相同的東西,家訪時又要放膽吃人家招待,但不太衛生的食物;住,每晚都訓木板床,且要和蚊蟲戰鬥,沖涼時又因水壓不足,要蹲在地上用斗撓水沖身;行,熱、悶、濕,我的人生大敵,還要攀山涉水,不累人才怪。



(落花生,一般無田和較窮的人才種,田是用來種稻米,地則是瓜菜玉米花生之類)



(幾乎每天都吃的豆角)



(也是幾乎每天都會吃到的苦麥菜)


此行有三個任務。第一,要深入山區地方家訪,了解當地的需要,大概定下將來開辦的兒童中心的服務方向,我自己就數不清連日來到底探訪了多少戶人家。廣東農村好些窮困家庭的情況,尤其住在山上面的,比起雲貴川等西部城市可謂毫無兩樣,我們常把廣州放大為整個廣東省,實在是大錯特錯的想法。家訪期間有兩個小朋友令我印象特別深刻,第一個是長得很帥,有點「少年胡楓」影子的日友。日友年前左腳生了腫瘤,要做斷肢手術,雖說小命得保,藥費也有香港好心人資助,但年紀輕輕要承受這不幸,總是叫人難受的。猶幸日友性格堅強開朗,現在已經復課,且很努力讀書,每週都會到當地教堂找一位老師免費私人補習。



(日友、他爸爸【右二】和當地教會的好心人)


另一個印象更深的,是個叫海英的小女孩。海英父親多年前殺死她母親,後被判無期徒刑,她頓時失去父母,從小便由外公外婆養大。她們生活艱苦,莫講出城探望在囚的父親,就連日常生活所需也很缺乏。在雞蓬,幾乎所有小朋友都是由祖父母或外祖父母帶大的,他們的父母為討生活全都外出打工,主要在佛山、順德、廣州等地,大多每日工作十二小時,每年就只在春節回家,因此釀成不少兒童問題。比方說祖父母都從未讀過書,大部分時間又要落田耕作,所以對小朋友的學業和照料都無能為力,過分溺愛、刁蠻任性、不願讀書、四處流連都習以為常,其他心理成長等深層問題亦可想而知。在昆明,每日接觸可憐又可惡的流浪兒童;在雞蓬,又見到無數霸王仔、牛王妹,可是海英卻很不一樣,她懂事、有禮、愛讀書,也是第一個和唯一一個親自沖茶招待我,和我談了很久的小朋友(當時只有她一人在家),感覺和其他小孩很不一樣。



(海英,我決定只要她想讀書的話,就一定會完成她的心願)


第二項任務是要視察當地的自然環境和文化特色,然後設計一個生態教育或體驗活動的方案(提外話,我很抗拒所謂的生態旅遊,因為這最終離不開賺錢、開發、獵奇和破壞)。雞蓬有非常不錯的天然環境,既有山村湖泊,又有農田奇山,我們的計劃是日後和村民合作,開展一系列覆蓋附近幾條村子的項目,包括務農、爬山、環島、民宿、露營和義工服務等,務求在平衡當地生態環境的同時,讓當地人生活得到改善,也讓城市人有些學習和體驗。




(走過長長的竹橋探望大灣鎮的水上人,這邊也可以有限度的作點發展,如環島和和生態導賞)



(如果把這些荒廢了的泥屋改為旅舍,你會有興趣入住體驗一下嗎?)


此行看了不少山川農田,其中東峰岩一役可謂難忘之最。能稱得上為「役」,肯定不是那麼簡單,東峰岩是一片未經開發的地方,村民都強力推介,說是一大風光明勝。沿路我們非但要攀山涉水,更要用鐮刀開路,目的地是一個岩洞。在村民的帶路下,我一直走,一直走,每次以為到達目的地時,經一輪開山劈石後又要繼續前行。可是當他們說到步時,那兒怎看也不像是目的地,岩洞一點也不起眼,洞口就只有離地尺半高。老實說,那一刻我真有點遲疑,甚至是懷疑:這兒真是個「景點」?我有可能爬得進去嗎?會否有入無出,客死異鄉?心想反正來到,只好拼死一試,便硬著頭皮跟村民入洞。



(僅有尺半的入口,我不是走進去,而是爬進去的,出來後變了一條「泥鰍」)


入洞後頭一段路要學軍人那樣,趴在地上向前爬進,在大約爬二十來米後,就發現洞內別有洞天,這是第一關。之後要在洞內徒手攀石,這對我來說是一大挑戰,事關我腳掌特大,人家可以借力的石逢對我毫無作用,而且我又穿了一雙鞋底早已磨平的舊鞋,但更更更重要的是……我畏高!這樣的攀爬對我來說是心理極限,這是第二關。過了第二關後,洞內越見美麗,那些鐘乳石在沒有旅遊景點那些燈光裝飾下,少了一分庸俗,多了一分自然美。可是第三關我卻再也闖不過,原因是我身形太龐大,只好無奈地走回頭路,其他村民則繼續前進,替我拍了好些照片。




(過了第一關後的英姿)



(別有洞天!當時我還在場)



(洞內的鐘乳石,是我能拍到的最後一張)


第三個任務是約見當地中小學的負責人,並從中找幾間有需要的學校,由協進會日後提供資金協助重建或其他發展。結果我一共去了六間學校,目下要整理他們的資料和項目,下週在昆明與香港來的負責人開會。這任務說來有點搞笑,或許校方以為我是負責批錢的人,所以對我份外禮待,令我由原來的雞蓬上賓,再升格為超上賓,上落車有人開車門,一坐下便有人上茶,前一句李博士後一句李博士(又一次感受到在內地行走江湖時博士頭銜的用處,兩次在英德都因而特受禮遇)。


視察學校令我有機會了解當地的教育政策和需要,尤其來年整個英德市將會有大變動,農村學校將停辦小四以上的級別,學生升學的話就要到鎮內的中心學校。這政策是好是壞,我作為外人不便妄下判斷,表面看來資源集中可令師資和教學質素有所提升,但亦肯定會有學生因未能負擔寄宿的開銷而不能升學。此外年紀這麼小的學生離家寄宿,雖然有助他們獨立,但同時亦可能引起其他問題。希望這只是我的杞人憂天。



(這次是沒有預約下的「微服出巡」,在烈日當兇下徒步個多小時上山的村校,親身感受到那些小孩走個多小時上學的感覺)



十天內去過很多地方,探訪過不少家庭和學校,還在當地人家過端午節,看著人家殺雞包粽放炮仗,令我有點想家,當然還有老家的美食!我不信佛,但倒喜歡「結緣」這說法。離開雞蓬後,心裡不時重現日友、海英和其他村民的面容,相信已和這地方結了緣,也相信日後定必會再來。祖國這麼大,窮人這麼多,社會問題數之不盡,就算有更多時間及人力物力,都難以一一解決。唯有憑藉這丁點的緣分,能幫多少得多少,也呼籲假如你也想支持和參與這些善工,不論在雞蓬還是在昆明的,都不妨和我說一聲,不要自己躲在幸福的圍牆之內。


(破爛的村屋和美味的走地雞)



(可愛的小肥豬)



(在家的婦女養蠶幫補家計)


順帶一提,留港的晚上,成功籌夠錢解決曉燕的困難,暫時可能不會送她做手術,但會盡快買助聽器和送她到聾啞學校。曉燕和長久兩姊妹早前已送到家舍去,她賤父上星期接走了她們,幸好兩姊妹聰明,被賤父接走後不久便逃回家舍。兩人很快就會上學,曉燕的情況比較特殊,要花好些錢才能解決,或許也是緣分之故,她被送來中心的第一晚是我接手的,我和她倆也特別投緣,希望盡我所能為她們做點事吧。期待看見她們長大,甚至日後工作、嫁人、生小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