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6月22日 星期五

難民

連續多篇與戒毒所有關,是時候轉轉口味,換個話題。早前和幾位本地人去了中緬邊境,視察那邊的難民情況及需要。原先爭扎應否將此行發表,因為擔心問題比較敏感,會為自己或當地人帶來麻煩。後來發現網上也有零星報導(而且未有被「和諧」掉),相信問題不會太大,加上那天答應了當地救援人員把消息傳開,讓更多人關注此事,所以最終決定記錄下來。

雲南和緬甸兩地接連,加上邊境遼闊,看守不嚴,所以兩邊民眾常會偷渡往來,有(非法的)旅客,也有亡命之逃,還有從事糧食、木材、玉石,甚至毒品買賣的人(見〈江潮哥〉一文)。去年六月以來,緬甸軍政府針對當地小數民族展開了大大小小的軍事行動,導致大批克欽族(國內分為景頗族和僳僳族)難民湧到雲緬邊界,人數超過好幾萬,主要為老弱婦孺。

奇怪的是,兩地邊境自去年起非但出現數萬難民,而且炮火聲無從間斷,可是全球媒體好像未曾聽聞或漠不關心似的,除有少量簡短報導之外,絕大部分都隻字不提。國內媒體更不必多說,不是轉移視線(說成是外國勢力干擾,又或者集中報導緬兵誤殺中國公民一事)就是否認有關事實(有官員竟然否定難民的存在)。估計兩邊政府為此事下了不少「工夫」,尤其緬甸去年大選前後務求表現改革形象,以贏得西方解除經濟封鎖。以上純屬個人猜測,但為了了解實情,我決定親自前往看過究竟。















(簡陋的難民營)

從保山出發的話,駕車大約只需五六小時便能到達邊境城鎮,也就是鼎鼎大名的毒品重災區瑞麗。由於時間和路線所限,我只去了XXYY兩個地方,合共十個難民營,總人數約有萬多名。當日天氣非常炎熱,我的汗水不斷從臉額流下,兩和腰背也都濕透。本來我隨身帶有一把紙扇,可是眼見難民的苦況,我也不好意思拿出來。我以前曾探訪過幾次難 / 災民營,相較之下這裡不算是最惡劣的一個。當然,這比較毫無意義可言的,只是一種無可奈何的自我安慰。

眼前是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面孔,有老人,有婦女;有患病的,有殘障的;還有更多是小孩子。我背包裡雖有相機,但向來很抗拒在這種場面拍照(除非有工作需要),加上有政府人員在場監視,且講明不得拍攝,所以一直沒有拿出相機。後來,一位緬方人員主動問我有沒有相機,又領我到沒有人監視的地方,請我多照幾張,並把消息傳開。在沒有多想之下,我答應了他的要求,戰戰競競按下快門,然後鬼鬼祟祟一同離開。















(營內的環境,內有一條污水河)

據我所見,當地現時最大的需要有三:一)肯定是早日停戰,否則難民既無法回緬,亦無法和家人團聚,因為有的已上戰場,有的則在戰亂中失散;二)糧食和藥物,也是最實際的援助。我在他們的大本營雖然見到大包大包白米,可是根本不足以應付人數眾多兼長期滯留的難民。再者營養不良、水土不服、衛生欠佳已令多人生病,沒有藥物他們難以痊癒,好些病人只能躺著或者以一些偏方治療(如挖沙,把脖子挖得紅紅,卻不見得有果效);三)讀書和關懷,或者有人會覺得這不是當務之急,但只要想深一層,小孩這時沒有書讀,他們只會百無了賴,毫無寄托和盼望;群眾沒有人關心,當前或日後可能出現心理問題。所以不論從人道救援或實際考慮(無人可以擔保難民不會變成暴民,所以當局也默許有限度的救援)出發,以上三點都是刻不容緩的。















(當前難民急需的大米)

但另一方面,現實卻有點難聽的是「長貧難顧」,我們知道他們最終還得返緬,可是現時戰事毫無結束的跡像,所以他們即使有家也歸不得。而目前不論是救援人員還是當地人也意識到,長此下去很有可能形成另一個矛盾,就是難民日後不願返緬。這真是個未知之數,考察期間我也聽到類似的擔憂,就連有份參與救濟的當地人也說漏了一句「易請難送」。曾經聽聞過,難民救援是眾多救災工作中最棘手的,看來果真屬實。



















(營外就是燒垃圾的空地,衛生環境可想而知)

短短兩日考察未有為當地帶來實質的援助,但目前已和一些朋友商量,希望盡快籌集足夠資金,並趕及在雨季前為他們送些白米和藥物,因為部分難民營位處山腰,天雨路滑送糧的話會很危險。如果你都想出點綿力的話,請盡快告訴我。

提外話,此行有個問題我至今也搞不清:到底我們有沒有越過邊境?有沒有偷渡?抵達當地後,我們由一位緬方人員帶同轉乘另一輪緬甸汽車(車牌和車內的文字都是緬甸文)走山路往來,連原先駕車的朋友也認不得確實位置。後來有去過那邊的人堅持我們已越過邊界,也有人表示不一定,不過唯一肯定的是,當日所有人中就只有我未試過偷渡,又或者是第一次偷渡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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