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2月26日 星期日

雲南大旱

雲南連續三年大旱,尤以今年為甚。據官方報導,短短年頭至今數月,全省的農地因旱受災已高達五百六十萬畝,經濟捐失超過六億人民幣以上。很多農村地方已無法供水,不少農戶已不得以把牲口賣掉。

月前只聞今年雲南缺水,未知情況如此嚴重,無知的我當日竟笑言今年沒有平價野菌吃。當日一句無知戲言,如今自覺慚愧非常。事實上,我身處的大理州是現時雲南旱情最嚴重的地區之一,城市的情況尚算可以,但農村和山區則早已日見艱難。比如過年時去過的曉琴老家――賓川,那邊主要種植葡萄和橘子,過年期間曾去採過橘子,當時尚未有乾旱問題。但據曉琴說,現時她家的橘子大部分經已失收,都在未熟時便已掉下,而葡萄則更嚴重,一般是夏季才到收成期,但現時大部分葡萄滕都已經死掉,損失慘重。

本地政府一向優先「保住」城市,特別是下關和大理古城等地。這邊有一著名的湖,叫洱海。在缺水的情況下,洱海的水會優先供給城市,農村地區卻無從受惠。但話雖如此,近日以來市內也亮起了紅燈。不少地區會間中暫停供水,中心早前就斷供了幾個晚上。此外,我有兩個同事所住的小區就更嚴重,足足斷供了一個星期,被迫在中心洗頭洗澡。其中一位生病的同事,更要在週末期間回中心煲中藥。

就我記憶所及,這邊好像從去年底就未曾下過一場雨。據當局估計,三四月份的旱情會更為嚴峻,如此下去的話,實在不敢設想。本地人近來的話題,都離不開缺水和節約用水,總之都是和水有關。生在香港的我,除了小時候試過幾次零星制水以外,就只聽家人說過六十年代四日供水四小時的故事,基本上從未真正受過缺水之苦。

自問從來不曾浪費食水,不過近日也開始學習節約之道。沖涼洗臉、掃牙嗽口也會用盤把水儲起,留為沖廁或拖地之用。在可能的情況底下,更會隔天才洗澡一次。說實話,後者對我來說的確不易,我天生大汗,又習慣每天洗澡,昔日在港時就算在外玩通宵,回家後也定必要沐浴過才能入睡。對於生在香港的我,始終無法像本地人一樣,可以忍受多日,甚至一星期不洗澡。但正所謂入鄉隨俗,即使未能做到一週不洗,但總希望盡量配合民情,多多節約。

祈求上天多多眷顧這地,好讓人們免受苦難。回想日前的戲言,現在還是有點無地自容……

2012年2月23日 星期四

朱姐前傳

日前朱姐出殯,但她家人沒有通知我們,結果無法送朱姐最後一程。朱姐離世前發生了好些事情,還未來得及消化她就不在了,總想補寫一下那些情節。

話說月前已知朱姐的身體狀況經十分糟糕,過去先後照顧朱姐的馬姐和毒后(見〈大掃除〉一文)又相繼離去,所以我們都很是擔心。馬姐和朱家三姊妹從小玩大,過去也有照顧愛滋病人的經驗,所以有一段時間是由我們給馬姐工資來照顧朱姐。後來馬姐找到新工作,無法繼續照顧朱姐,毒后到來我們原以為問題便可解,可惜不久又輪到她回鄉。之後,馬姐從朱姐常去的教堂處找來一位女士照顧朱姐,並說服大小朱姐每月付工資給那位女士。

本來以為問題已經解決,可是新的難題又再出現。我們見過那位女士一次,知道她是個好心人,照顧朱姐不是為了工資,而是從心底裡希望做點善事。可是這女士非但不了解朱姐的病情,大小朱姐連朱姐的感染者身分也沒有坦白相告。我們得知此事後很是擔心,因為這女士非但要住在朱姐的家,照顧她的起居飲食,還要清理朱姐的大小二便。小便倒是沒有甚麼問題,大便的話卻有點風險,加上朱姐常因為雙腿無力而跌倒,不時會受傷甚至出血。在毫不知情底下從事這份工作,風險之高,可想而知。

後來我們與大小朱姐談過此事,她們也知道當中的不妥,可是由於面子和私心之故,她們堅決不肯向該女士告知實情,打算隱瞞到底。站在我們的立場,我們當然覺得大為不是,非但毫無道義或道德可言,更有可能禍及他人,毀人一生。但大小朱姐就是恨下心腸,還聽從馬姐的建議,認為朱姐反正不久於世,所以只會有短期風險,估計不會這麼巧合!此外,她們又怕告知該女士後,她非但會辭職不幹,更會把實情告知教會人士,因為該教會會定期給朱姐一點關心和援助。

馬姐得知我們和大小朱姐談過此事後,對我們表示大為不滿,覺得我們太過多事,又以為我們想說服大小朱姐辭退她找來的那位女士。明眼人都看得出,馬姐有這樣的反應,肯定不是為了朱姐著想,更不用說那位女士,說穿了只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之故。當日我和同事們開會討論此事,大家都很是苦惱,找不到任何可解之法。

正當我們大傷腦筋之際,忽然傳來那位女士辭工的消息,因為她老家有點事故,必需盡快回鄉處理。就這樣,大小朱姐又再求救我們。我們頓時想出一個好法子,就是找同為感染者的江姐代為照顧朱姐。事情有這樣的轉變,我們也皆大歡喜,因為這真是個「一石三鳥」的好辦法,既可解朱姐的燃眉之急,又可幫江姐找份工作(江姐一直找不到工作,還因缺錢便自行把藥量減半,我們也為此十分著急),更可救那位女士於高危之中。

事情發展一如我們所願,江姐一口答應這份工作,那位女士亦在毫不知情下回鄉了。我們對江姐的為人和工作表現很有信心,早前探望朱姐時也證明事實的確如此。我們本以為事件已完滿告終,可惜的是,朱姐在江姐上班八天後便離開人世。換句話說,江姐馬上又陷入失業之困。

朱姐過身那天,我再次見到大小朱姐和馬姐,傷心和失望之情自不用說,對她們更是嫌惡甚深。以前和馬姐有說有笑,對大小朱姐也是客客氣氣的,但當日我非但不想與她們多言,更不願看她們一眼。曉琴和我自然也有同樣感受,所以我們為朱姐抹身和換衣服後就馬上告辭。有時我很想說服自己,這些人只是出於害怕和無知,他們也有自己的難處,可是看到他們的無情和自私,甚麼理由已不足以說服我對他們的鄙視。

人心如此,何用多言。朱姐能告別病痛的折磨、人世的醜惡,或者也算是一種解脫吧……

2012年2月19日 星期日

再見,朱姐

今晨,二月十九日,朱姐與世長辭。

早上八時,曉琴來電,說朱姐看似不行,叫我盡快趕往她家。半小時後,猶未踏進朱姐家,已發現大門經已打開(後來知道原來是朱姐家人故意把門窗大開,相信又是出於對這個病的嫌惡和害怕),客廳裡站著曉琴和朱姐的家人,曉琴比我早五分鐘到步,可惜我們也都來遲了,朱姐大約在清晨時分離開了。

前天早上,我們收到朱姐大姊的電話,說朱姐快不行,希望我們前往幫忙。我們在朱姐家留守了大半天,她一直昏迷和發高燒,延至今晨終於離世。當日,我們都心裡有數,知道朱姐已走到人生的盡頭。我們唯一可以做的,就是在她身邊陪伴她,替她擦擦酒精和敷敷濕毛巾。期間朱姐雖然偶有醒過,然而情況卻未有好轉,意識模糊,無力說話。

之前提過,朱姐的家人早已放棄了她,但早前得知她健康急轉直下,她兩姊妹終於現身探望過她,並和我們傾談了幾次。我們終於弄清楚她們之間的恩怨,大小朱姐雖是有點恨她,但實情並非如朱姐生前所想的嚴重。據我們的觀察和了解,大小朱姐更多是出於無知和害怕,當然還有自私。可是不論我們怎樣解釋和鼓勵,她倆還是害怕,不願親自照護朱姐,只夾份以八百元人工聘請江姐(另一病友,見〈嚴姐與江姐〉一文)做朱姐的護工(又一複雜和離奇的情節,日後再記)。

起初,我們以為時間可以讓她倆慢慢改變,可惜現實卻不如我們所願,一來時間總是對生命如此無情,二來人的自私與頑硬更是無法估量。首先,她們全心希望朱姐早日歸天,使她們得以盡早脫身,所以放棄了任何治療的機會,甚至決定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送朱姐到醫院,任由她在家中離開。其次,即使大朱姐這幾天免為其難地暫住朱姐家(小朱姐則早已回成都,本來昨天已買好機票趕來大理,但竟因睡過頭而錯過了航班,延至今午才到步),可是卻從未碰過朱姐一下,甚至連朱姐的房間也不敢踏進。日間照護朱姐的工作,大朱姐全都推給江姐和我們,晚上又向曉琴求救,說自己有多害怕,多無助。可憐曉琴,連續幾天都陪伴她們,留到夜深。

除兩姊妹之外,朱姐唯一的家人就是獄中的丈夫牛哥。前日我們一直留在朱姐身邊,大朱姐則去了監獄一趟,看看當局能否格外開恩,讓牛哥回家見朱姐最後一面。話說當年他們婚後一個月,牛哥就因犯毒而被抓,刑期一判十年,二人相隔一別六載。我們非但沒有醫生的證明,而且朱姐又沒有住院,所以各人對此都不存厚望,但獄方意外地竟然批准,實教人喜出望外。

更喜出望外的是,朱姐在牛哥回家前醒了過來,且能微微點頭作反應。牛哥坐在床邊,朱姐定睛看著牛哥,大朱姐相隔老遠問她認得牛哥否,她點頭示意,可是牛哥流著淚不停喊朱姐叫他一聲時,朱姐始終無力作任何反應。如此場面,我等實在不忍,只好留下二人和監場的警官,迴避客廳等候。

說起來,兩位警官真意外地好心腸,他們明知朱姐是感染姐,非但沒有表示嫌惡或反感(全程坐在朱姐房內,雖是職責所在,但已遠勝大小朱姐及姐夫們),更特意在屋外把牛哥的手扣解開,至離開時才於在家門外扣上,臨行前還當面勸導和開解牛哥,著他日後好好表現自己,爭取早一日釋放出來,別辜負朱姐和家人。

牛哥走後,我們回到朱姐身邊,笑問朱姐開不開心,記不記得牛哥是誰,可是這時候,朱姐又再失神,非但沒有任何記憶似的,且迷迷糊糊的再昏睡過去。這到底是愛情的力量、朱姐的意志剛強,抑或純屬巧合而已?可惜的是,朱姐始終無法等到牛哥放監的一天……

今朝一早,大朱姐在房外發現朱姐毫無動靜,又再打電話向曉琴求救,自己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進去一看,曉琴到步後才發現江姐早已撤手人寰。我入屋後,曉琴悄悄地告訴我大朱姐的所為,我們當然很是氣結,更為朱姐感到難過。然而更離譜的是,我們建議為朱姐抹身和換衣服,大朱姐竟然說不用,還以求饒的眼神和口吻叫我們放過她。

事已至此,人既這樣,我們也懶得和她再多說一句,轉身便動手和朱姐抹身。數月前嚴姐離世時,我已有過一次為往生者打包的經驗(詳見〈再見,嚴姐〉一文),然而今次卻有點不一樣。由於朱姐已去世好幾小時,身體已變得十分僵硬,口鼻也流出一些血水和分泌物,的確有點不好處理,不禁令我想起電影《禮儀師》。老實說,之前從沒有想過來這邊會做「禮儀師」,更沒有想過要面對這樣無情和可惡的家屬。我一面替朱姐抹身,一面好生難過,也一面想起《禮儀師》的好些畫面情節。

完事後,我們沒心情再作久留,也不想和朱姐家人同往火葬場,只等明天出殯時再送朱姐最後一程。面對這樣的家人,根本連罵他們也覺多餘,我們所作的只是為了朱姐,希望她離世時能討回一點最低限度的尊嚴。離去不久,曉琴對我說:「這是你的第二次了。」我說:「是的,還可能會有第三、第四次」……

2012年2月12日 星期日

郊遊

學校假期還未結束,所以日前我們帶了阿力和阿炳出外郊遊一天。

元旦前,阿炳的媽媽無故發難,說我們幫不了孩子,又說我們中心離她家太遠,所以決定以後不再送阿炳來功課輔導班。事後我們當然有點生氣,因為知道這只是炳媽無理和懶惰的藉口,我們都不理會她好一段日子了。誰知早前她又忽然帶了阿炳來中心,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讓阿炳做做作業,還裝作甚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我們自然沒有和她計較,何況這又不是小孩的錯,所以日前我們本來打算只帶阿力去郊遊的,結果還是連阿炳也一同帶上。

當日天氣很冷,中午還下了一會兒微雨。我們一行五人去了洱海公園,以及附近的遊樂場和花鳥市場遊玩。阿力和阿炳一見到遊樂場便嚷著要玩這個,玩那個,可是這些玩意兒原來價錢蠻貴的,最低價的機動遊戲也要每人十元,在這邊足夠吃一兩頓飯了。不過,既然我們帶小朋友來玩,自當然不想令他們失望,何況我們早已向中心申報了資助金,雖不至於可以讓他們玩個盡興,但起碼每人可自選三款遊戲,算是滿足了他們一點點吧。

(碰碰車,他們第一項選上的遊戲,二人輪流當司機和槍手)


(走遍整個遊樂場,他們最想玩的還是這款汽油車,可是沒有大家陪同是不能玩的,好在當值的大叔心地好,願意陪兩個小朋友一起玩,否則我們便要多花一倍金錢了)

玩過機動遊戲後,我們吃了一點小食,順道休息了一會,然後再向花鳥市場進發。畢竟阿力和阿炳還是小孩子,自然對花兒沒有多大興趣,可是對於鳥呀、兔呀、魚呀、龜呀等小動物還是滿有好奇的。阿炳自然發揮他的撒謊本領,說自己養過這個,養過那個。但要數最好笑的,還是同事金鳳,當她看到那些松鼠、葵鼠、天竹鼠等鼠類動物剔,都立時變得雙腳發軟,又或者「目不斜視」地急步離開。

之後我們去了洱海旁看海,途沿風景優美,但我們三個大人已開始有點累,可是兩個小朋友就好像有用之不盡的體力一樣,又跑又跳又叫,令我們都不得不認老。逛完海邊,我們一如之前答應了小孩的心願,帶他們去吃肯德基。說起來真有趣,來雲南之前,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沒吃過肯德基,但這年多以來就一共吃過兩次,而且都是和小朋友去吃的。望著他倆吃得津津有味,就令我想起去年和昆明的小朋友在過年時吃肯德基的場面(詳見〈過年〉一文),不知道他們今次過年有沒有再去吃的機會?我最痛錫的小豬到底回中心了沒有?


(公園外牆上的廣告,看有多誇張,真想打去問問是否真有白粉、槍械可買!)


(旁邊另一個被塗去的廣告)

我們帶著疲累的身軀先後送了阿力和阿炳回家,然後再也忍不住打的回中心。說實在,下關真沒有甚麼好玩的地方,即使這那天郊遊地點亦然,但有這兩個小朋友在一起,本來沒看頭的地方也變得樂趣多了。明天開始他們就要重新上學,我們的功課輔導班又會重新開始,希望到時候兩個小孩都會到齊。



(兩個小孩在洱海旁的細語,不知若干年後他們又會如何?)

2012年2月6日 星期一

拜年(下)




拜年活動陸續有來,原先約了阿俊不日到墳場看看嚴姐,但他後來連日上班,結果到現在還是去不成。此外又接連四天都不在下關,去了兩個村子拜年。

還記得小蘇嗎?就是去年我和小蔣一起家訪過的女生(詳見〈家訪〉一文),據知她已回到江尾的老家,早前約好了再去她家拜年,順道留宿一個晚上。我和小蔣都當小蘇是妹子,之前在昆明時也會間中見面。去年小蘇交到一個男朋友,之前也問過我和小蔣的意見,今回她更要帶男朋友來給我評評分。



(一到步就見到農民穿起民族服裝在演出,我自然不會錯過)

小蘇男友是她以前的高中同學,也是白族人,家住隔幾條村子,現於西安讀軍校,將來會是個解放軍。在過去一年多,我也結識過幾個當兵的朋友,但除了小蔣的老公以外,我一般對他們的印象不甚好,因為他們大多數都有很多不良的性格和嗜好,大男子主義和臭脾氣就不在話下,嫖賭飲吹更是「樣樣皆精」。不過,小蘇的男朋友也算是個例外,人品和個性也十分不錯,算是贏得我蠻高的評分。



(遊西湖,為我們撐船的大叔)

我們三人相處了兩天,吃喝玩樂不特止,還同遊了西湖和雙廊,看過白族本教(白族的傳統信仰)的過年活動。此外,我又再次和小蘇的爸爸見面,不過他今次再沒有和上次一樣,不停在說小蘇的不是,反而比上次更熱情、和善,還帶我到他親戚家拜年和吃晚飯。我第一次吃大理著名的「生皮」(就是連皮帶肉的涼伴生豬肉),味道果然很好,怪不得大理人明知有風險也改不了吃生皮的習慣。當然,我這個外人就只敢淺嘗,不敢多吃。



(白族人過年的慶祝活動,舞龍、唱歌、跳舞,場面好不熱鬧)

今次的探訪也加深了對小蘇的認識,發現她的嘴巴原來好利害,特別喜歡和人鬥嘴,真被她之前的表現瞞騙了!離開前,我很老土地一再叮囑小蘇要繼續改善與家人的關係,還警告她男友要好好對她,否則連解放軍也不給面子!臨行時,蘇爸更送我一大袋乳扇做手信。可是說實話,過年這幾天餐餐乳扇已有點吃怕,看來這包乳扇也要放在冰箱裡好一段日子。

相隔一日,我和利生去了曉琴的老家賓川兩天。這兩天除了去果園採橘子外,最有趣的是曉琴的家人,他們都在猜測到底誰是曉琴的男朋友。本來我們也沒有察覺甚麼異樣,但曉琴後來對我們說,她的親朋戚友在我們離開後都對她問長問短,情況實在好笑。在農村裡本來就沒有甚麼秘密,加上家家戶戶都有或遠或近的親戚關係,所以不論好事壞事,都會一日傳遍整條村子。我和利生一走了之,自然沒有甚麼感覺,但就難為了曉琴要一一解釋和應付!



(身處橘子園中,邊吃邊採邊拍照,還有惡犬邊吠)

賓川盛產水果,尤其是葡萄和橘子,此外就是著名的海稍魚(一種魚火窩),聽說比其他地方吃到的都更正宗可口。美食當前,豬頭如我怎會放過,事實上我就是衝著它而來賓川的。曉琴為盡地主之誼,第二天非但帶我們進城吃魚,還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吃,否則一尾魚至少五六斤重,憑我們三個肚皮根本無法吃得下,至於味道則是這兩年來在雲南吃過最好吃的魚。

每次去農村,總是吃得好、玩得好,或許這就是我等城市人的土包心態。不過去農村也自當然要面對好些不便,其中又以交通和廁所尤甚,那種滋「味」肯定是未去過農村的人難以想像的。此外,語言不通也是一大問題,那兒人人只說方言,不過這也是今次過年我最有成功感的地方,因為基本上我已能聽懂當地人所說的話,即使沒有同事在場,我還是能應付得來,不過現在仍然只會聽,不會說。

2012年2月5日 星期日

拜年(上)

小時候特別不喜歡拜年,嫌它勞師動眾得來又循例又悶,不過今年拜年卻令我覺得分外有意思。

早在大年三十已約好了成姨,年初一早上便去她家向她夫婦二人拜年。老實說,我早已計劃好要在新年第一天陪陪這兩位老人家,一來覺得我們格外有緣(我現時睡的床是成姨的兒子生前睡過的),二來覺得他們也太孤單了,希望至少可代他倆過世了的兒子向老人家拜拜年(成姨的兩個兒子多年前因愛滋病離世,女兒又已嫁到西安去,詳見〈成姨、阿虎和床〉一文)。一如所料,成姨和成叔對我的到來都表示很高興。今次是我第一次見成叔,他為人很友善,不停招呼我喝茶和吃瓜子,又提醒我年青人要多鍛練身體(成叔的健康和體格的確很好),而成姨則在廚房準備我們的開年飯。

話說成姨和成叔都是北方人,平時習慣以麵條或餃子當主食,今次專登為了我而煮了米飯,而且有魚有雞有乳扇(雲南一種奶製食品),豐富得很。成叔說:「過年期間,人們見面自不然要喝少少酒。」所以我又只好破戒,白天陪他喝一點點酒。其實前一晚「掃街」(詳見〈大年三十〉一文)才剛過不久,想不到幾小時後又要再喝!至於成姨嘛,她就是不停地幫我夾,魚呀肉呀全都堆到我的碗裡,還未來得及多吃幾口,碗裡又變回一個小山丘。

飯後我們聊聊天,一邊吃水果,一邊看電視。坦白說,平日我對老人家是沒有甚麼耐性的,但今次我一坐就坐了差不多四個小時。有話題的話,我們便談談,沒話題的話,我們就看電視。成叔特別喜歡看〈動物世界〉這個節目,我記起我爸生前也很喜歡看野生動物,望著成叔,我忽然也想起了我的父親……

年初二,我又一個人去探另一位長輩,顧姨。顧姨是嚴姐的朋友,我們是嚴姐在生時於病房認識的。顧姨之前從未接觸過愛滋病患者,起初得知嚴姐有這個病時也嚇得驚惶失措,後來克服了心理障礙,又從我們處獲得一點醫療知識,非但經常和我們一起照顧嚴姐,更準備要加入我們的義工行列。

顧姨多年前曾患過精神病,和丈夫離婚二十年,有個二十八歲的兒子。兒子在北京工作,每年只在春節期間回大理,不過是住在父親那邊,間中會探望一下顧姨,陪她吃頓飯、聊聊天。到底顧姨和成姨那個稍為幸運一點,我也不想去作無謂比較,不過我想說的是,老人家還是不可以輕看的,因為不論是顧姨還是成叔成姨,他們都仍堅強樂觀地過著每一天。

當日去顧姨家拜年的,除了我以外還有嚴姐的兒子阿俊。阿俊一向都不多愛說話,所以「搞氣氛」的任務自然就落在我身上。還好的是,有電視和酒精這兩位朋友的幫忙,令當晚也不至有太多冷場。顧姨和成姨一樣客氣,菜多得一桌子都放不下,雖然她沒有像成姨般不停為我夾菜,但卻要我打包點臘肉和花生回去!

飯後我和阿俊去了酒吧坐坐,不知道是酒精還是因為日漸熟了的關係,阿俊的話忽然之間變多了,既問我小時候的事情,又對香港的黑社會和電影很感興趣。既然話盒打開了,我也問了阿俊好些小時候的事情,特別是他和嚴姐在西雙版納時的那段日子。阿俊告訴我,他根本不知道生父是誰,既沒有問過嚴姐,也不想去過問。「小時候是有點想知道的,現在不想了,反正他有他,我有我;以前也有恨過他,現在也不恨了,反正我有我,他有他」,阿俊說。

後來阿俊問起我爸媽的事情,我也和他分享了很多,我們一邊吃顧姨給我們的花生,一邊喝了一瓶又一瓶的啤酒,直到晚上一時有多。今天晚上我特別高興,尤其我們告別時阿俊講的一句話:「我本來就沒有幾個朋友,平日也不太愛說話,但今晚不知何故竟和你談了一整晚,你實在是我一個很特別,很重要的朋友,以後我也叫你康哥吧!」(待續)

2012年2月1日 星期三

大年三十

大年三十,所有同事放假的放假,回鄉的回鄉,剩下我一人獨守大本營。當日下午,我在大理古城常到的咖啡店消磨了一整個下午,其間認識了對面商店的老闆,是個二十來歲的廣東女子Coco。離開咖啡店時,我正為年夜飯要吃甚麼而苦惱。雖說是自己煮、自己吃,但年夜飯也總應好好對待自己的肚腹,何況隔天街市便停業,至少也要給自己弄一頓豐富的「最後晚餐」。

正想定了要買魚買肉買菜時,Coco便開口問我年夜飯打算怎樣解決,我直接告訴她一分鐘前作好的決定,可是她卻說:「不要那麼可憐吧,年夜飯怎可以一個人自煮自吃?」結果,她邀請了我到她家吃年夜飯。起初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,但後來知道原來她還約了一大班在人民路上開店的朋友們,正愁交不到朋友和獨自吃年夜飯的我馬上便應了Coco的邀請。

出發前,我專程到超市買了一點手信到Coco家,說到底兩手空空到人家白吃白喝實在有點兒那個吧,也順道買了好些賀年禮物,因為過年期間打算一個人去探訪幾個病友和義工的家。

當晚一共有近二十人前來吃飯,有商店的老闆、員工、Coco的朋友和她遠道而來的媽媽。有趣的是,當晚我們就像個小聯合國一樣,非但有國內不同省分的同胞,就我所知的已有廣東、北京、安徽、雲南、四川和香港,另外還有墨西哥、老窩和美國等不同國籍的朋友,整個晚上桌邊就交雜著英語、普通話、廣東話、安徵話、四川話……



(聯合國晚宴)


晚飯後,國人自然少不免要放放爆丈,放爆後我們一起去了一家小酒館看演出。當晚有好幾位歌手和詩人共聚一堂,本來以為氣氛會有點兒文藝,但大家都只是閒話家常,最多只是唱唱歌、喝喝酒、抽抽煙。坐了個多小時,Coco突然彈起來說了句:「掃街去咯!」

起初我也不知道甚麼是「掃街」,但既然大家都叫好,那我也自然跟著去,連錯過尾班車也不顧了。「掃街」當然不是字面的意思,原來是指要在他們開鋪的人民路上,續家續家酒吧去喝上一杯。我覺得這個活動有點搞笑,反正我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會有問題,所以也和大伙兒一起盡情去「掃街」。結果嘛,我當然沒有醉,但掃到一半Coco已兩眼發紅,也有人開始腳步不穩。

來到最後一家時,正好是踏入龍年的一刻,全城又在瘋狂地放爆丈,汽車和電動車的警報響過不停,那些完全不知過年為何物的老外比我們表現得更興奮,場面異常有趣。我沒有和他們坐到最後,因為他們全都住在古城,我深怕太晚找不到的士回下關,只好向他們一再抱歉,並一一來個大擁抱道別。

大理是個神奇的地方,年三十晚肯定是喜出望外的一夜,此外不論是它的天氣,它的風景,它的人文景觀,還有多個小數民族的文化,都足以令人為之著迷。不過我最喜歡的,還是它的安逸,除了過年時的爆丈聲外,其他時間都是節奏慢慢,環境安寧的,能讓人忘記城市和生活的各種愁煩。當日半開玩半認真的對咖啡店老闆說,假如有一天他們離開這個地方,記得通知我一聲,把院子和店鋪轉讓給我,那麼我下半生就會在這裡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