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2月23日 星期四

朱姐前傳

日前朱姐出殯,但她家人沒有通知我們,結果無法送朱姐最後一程。朱姐離世前發生了好些事情,還未來得及消化她就不在了,總想補寫一下那些情節。

話說月前已知朱姐的身體狀況經十分糟糕,過去先後照顧朱姐的馬姐和毒后(見〈大掃除〉一文)又相繼離去,所以我們都很是擔心。馬姐和朱家三姊妹從小玩大,過去也有照顧愛滋病人的經驗,所以有一段時間是由我們給馬姐工資來照顧朱姐。後來馬姐找到新工作,無法繼續照顧朱姐,毒后到來我們原以為問題便可解,可惜不久又輪到她回鄉。之後,馬姐從朱姐常去的教堂處找來一位女士照顧朱姐,並說服大小朱姐每月付工資給那位女士。

本來以為問題已經解決,可是新的難題又再出現。我們見過那位女士一次,知道她是個好心人,照顧朱姐不是為了工資,而是從心底裡希望做點善事。可是這女士非但不了解朱姐的病情,大小朱姐連朱姐的感染者身分也沒有坦白相告。我們得知此事後很是擔心,因為這女士非但要住在朱姐的家,照顧她的起居飲食,還要清理朱姐的大小二便。小便倒是沒有甚麼問題,大便的話卻有點風險,加上朱姐常因為雙腿無力而跌倒,不時會受傷甚至出血。在毫不知情底下從事這份工作,風險之高,可想而知。

後來我們與大小朱姐談過此事,她們也知道當中的不妥,可是由於面子和私心之故,她們堅決不肯向該女士告知實情,打算隱瞞到底。站在我們的立場,我們當然覺得大為不是,非但毫無道義或道德可言,更有可能禍及他人,毀人一生。但大小朱姐就是恨下心腸,還聽從馬姐的建議,認為朱姐反正不久於世,所以只會有短期風險,估計不會這麼巧合!此外,她們又怕告知該女士後,她非但會辭職不幹,更會把實情告知教會人士,因為該教會會定期給朱姐一點關心和援助。

馬姐得知我們和大小朱姐談過此事後,對我們表示大為不滿,覺得我們太過多事,又以為我們想說服大小朱姐辭退她找來的那位女士。明眼人都看得出,馬姐有這樣的反應,肯定不是為了朱姐著想,更不用說那位女士,說穿了只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之故。當日我和同事們開會討論此事,大家都很是苦惱,找不到任何可解之法。

正當我們大傷腦筋之際,忽然傳來那位女士辭工的消息,因為她老家有點事故,必需盡快回鄉處理。就這樣,大小朱姐又再求救我們。我們頓時想出一個好法子,就是找同為感染者的江姐代為照顧朱姐。事情有這樣的轉變,我們也皆大歡喜,因為這真是個「一石三鳥」的好辦法,既可解朱姐的燃眉之急,又可幫江姐找份工作(江姐一直找不到工作,還因缺錢便自行把藥量減半,我們也為此十分著急),更可救那位女士於高危之中。

事情發展一如我們所願,江姐一口答應這份工作,那位女士亦在毫不知情下回鄉了。我們對江姐的為人和工作表現很有信心,早前探望朱姐時也證明事實的確如此。我們本以為事件已完滿告終,可惜的是,朱姐在江姐上班八天後便離開人世。換句話說,江姐馬上又陷入失業之困。

朱姐過身那天,我再次見到大小朱姐和馬姐,傷心和失望之情自不用說,對她們更是嫌惡甚深。以前和馬姐有說有笑,對大小朱姐也是客客氣氣的,但當日我非但不想與她們多言,更不願看她們一眼。曉琴和我自然也有同樣感受,所以我們為朱姐抹身和換衣服後就馬上告辭。有時我很想說服自己,這些人只是出於害怕和無知,他們也有自己的難處,可是看到他們的無情和自私,甚麼理由已不足以說服我對他們的鄙視。

人心如此,何用多言。朱姐能告別病痛的折磨、人世的醜惡,或者也算是一種解脫吧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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