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約好了白老師到小西門、昆都、南屏街一帶找流浪兒童,都是他們平愛出沒的地方。我們今次用了一個新方法,就是邀請中心的一個孩子帶我們到他昔日流浪和「撿瓶瓶」的地方。所謂撿瓶瓶是這些流浪孩童的生存之法,他們會拿著拾來的大膠袋或尼龍袋,到街上拾人家棄掉的空瓶子,然後拿去賣。聽孩子們說,每斤瓶子可以賣得四元,他們就是靠這方法過活。對中心的孩子們來說,他們已不用擔心衣食住行,甚至供書教學等開支,這些中心都會為他們盡量提供,相比起很多窮苦家庭的孩子,他們在物質上得到的照顧可說是很不錯了。可是他們就是改不了撿瓶瓶的習慣,我們要禁也禁不來,舉例說,每逢帶他們外出時,他們一但看到街上有瓶子就會兩眼發光似的,繼而忍不住要第一時間將之拾回中心。既然禁不了,中心只好也安排一個角落來安放他們拾回來的瓶子,免得滋生蚊蟲和細菌,又為他們提供一些垃圾膠袋,讓他們在晚飯後請假兩小時外出撿瓶瓶,然後乖乖的回到中心。
或許會有人不認同這做法,無論理由是希望他們「改正」還是衛生問題,我知道中心也有這樣的同事。但我個人就非常欣賞這做法,因為這是我們對他們的包容和理解,如果這點也無法做到的話,試問我們從何談認同和關愛?再者,小孩子用自己的勞力賺點零用錢,買點自己喜歡的零食,又有何不可?起碼是合法合情合理的事,更為他們帶來一點自我肯定和回報。再者,他們會毫不計較地把各人撿回來的瓶子收集起來一同賣錢,然後用在每月的燒烤活動上(容後再介紹這個有趣的活動,因為後天便是了)。這讓他們學會了分享和合作,總比他們打架生事、去偷去騙更好吧。亞里士多德說得好,公平是「相同地對待相同的,不相同地對待不相同的」(treating equal equally, unequal unequally),對待這些小朋友,就是要用與別不同的方法,我深信。
說回今晚的外展工作,飯後我帶著兵兵(正確點說是他帶著我)乘公車到市中心找流浪孩童,事前我為他預備了一個大膠袋,好讓他在途中撿瓶瓶,這既能提高他的「工作」意欲(找孩子,不是撿瓶瓶),又可讓我們更了解他們的生活和想法。在會合白老師後,我們便開始今晚的尋仔之行。白老師說,兵兵來了中心年多,但就是經常跑掉,又會在外頭生事,在外頭更是同齡小孩的老大,說話也老氣得很。
(正在翻垃圾筒的兵兵。這是為工作緣故而作的紀錄,而不是出於好奇或滿足自己而拍的。另外為尊重孩子和保障他們的私隱,今後所有的相片都不會見到小孩的正面。)
雖說兵兵是個小老大,但他也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,他固然知道自己的任務是帶路和找小孩,但就是只專心撿瓶子,每逢經過任何一個垃圾筒,他不親眼看過親手翻過也不會死心,每逢見到途人手持差不多喝完的飲料,他都會過去乞求那個瓶子。說他乞求實在一點也不過分,因為我好幾次親眼看見他被辱罵,被驅趕。有次在電玩中心裡,我和白老師四處找小孩,兵兵則四處翻垃圾筒,其間他被一個護衛員推出街外時,我忍不住衝過去為他出頭。
我當時完全代入了兵兵的立場,為他的遭遇深感不憤和悲慟,然而我和白老師整晚卻被人當成是人販子,全程不是被好奇的目光就是以不恥的眼神盯著。我心裡覺得,我情願被罵也不願意看見他們的咀臉,因為這樣我還覺得他們是真心痛恨人販子,真心關懷這些流浪兒童。就在走到南屏街的那一刻,我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真的距離很遠,商場裡的名店、快餐店都是那麼的熟悉,身邊的人們和我都有著相同的膚色、流著相同的血,但我不單覺得自己和他們毫無瓜葛,更像是個透明人在他們中間穿梭走蕩。那一刻,我發覺和我最接近的,除了白老師外,就是兵兵,我能作的就只好搭著兵兵的肩繼續前行,一邊撿瓶子,一邊找孩子。(代續)
我當時完全代入了兵兵的立場,為他的遭遇深感不憤和悲慟,然而我和白老師整晚卻被人當成是人販子,全程不是被好奇的目光就是以不恥的眼神盯著。我心裡覺得,我情願被罵也不願意看見他們的咀臉,因為這樣我還覺得他們是真心痛恨人販子,真心關懷這些流浪兒童。就在走到南屏街的那一刻,我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真的距離很遠,商場裡的名店、快餐店都是那麼的熟悉,身邊的人們和我都有著相同的膚色、流著相同的血,但我不單覺得自己和他們毫無瓜葛,更像是個透明人在他們中間穿梭走蕩。那一刻,我發覺和我最接近的,除了白老師外,就是兵兵,我能作的就只好搭著兵兵的肩繼續前行,一邊撿瓶子,一邊找孩子。(代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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