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週末,香港基督教協進會(其中一個曾協助我到內地做義工的機構)的朋友來這邊的三間大學舉辦聯合活動,並面見約七十位新入學的資助生。由於他們沒有駐雲南的同工,而我又正好在這邊工作,故此便幫忙充當兩天的翻譯和面試員。該會的資助項目叫「薪火工程」,在內地好幾個省分已開展了幾年,成效也非常好,除了在金錢上資助了數以千計的學子外,還提供了一個包括全國各地的受助學生以及海內外資助人的網絡,每年都有很多交流、學習、培訓和義工活動。
恰巧我的中心也有資助本地大學生的項目,但模式與協進會的有點不同。起初本以為今次只是散件的幫忙幾天,以及為雙方做些引介和交流,事後卻答應了負責一些任務,可說是有點喜出望外,因為這些任務都不是我原本在中心負責的工作,而且更是我擅長和喜歡的大學生工作。或許是緣分或天意,來到這兒首先是重拾教音樂和籃球,現在又重投大學工作,過去的裝備就好像是為了成就今天的工作一樣。
談新任務以前,先說說剛剛週末的工作。第一天,我要當三場講座的即時傳譯員,沒法子,大部分香港人的普通話都太普通,我只好廖化當先鋒一日。老實說,粵語翻普通話基本上難不倒我,只是要由大清早翻譯到黃昏,又要和三間院校的老師們應酬和介紹中心,晚上還要繼續在酒店開會,也真是挺累的,所以在回中心前也忍不住到校院附近的酒吧裡喝兩杯放鬆放鬆。第二天是面試日,我和其他成員分成兩組,各自面見了幾十位學生,了解一下他們的情況。說實在,每個都是窮苦的學生,尤其好些從農村考上大學的,記得有個考上電子工程的農村學生,他說他的志向是發明幫助老人家的機械人,但是他在入學前都未曾用過電腦,他的志氣可真不少,然而他能否完成目標?相信除了靠資助外,還得看他自己的努力。又有一個茴族學生,她十分開朗,一坐下便說過不停,然而她的身世卻苦不堪言,經歷過很多很多艱難,我好奇地問她如何克服這些苦楚,她笑著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,她不覺得自己很慘,最重要是正面積極地看待事情、看待自己,多麼令人感動和鼓舞。
在國內,除了專上教育以外,教書是大學畢業生的熱門工作。我們很多時都會問他們未來的夢想或將來的理想工作,很多人的答案都是做老師,都答得很大體,很正面。然而也有好幾個說:「如果找不到其他工作便當個老師吧!」這多少都反映出內地教育存在的一個問題,好多人都視教書為次一等或後補的工作,身為老師的我面對這樣的回答自然不會好過。在中心我間中會看看孩子們的功課,了解他們上學的情況,坦白說這邊的教育水平和環境也夠有糟糕,但當更深入了解情況後,問題已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清。好多受訪大學生都相信教育能改變命運、改變社會國家,但我看到的卻較負面,甚至也質疑這些改變能否真的透過(這樣的)教育達到。一方面,內地和香港一樣,大學畢業生已不能保證找到好工作,所以很多內地生一入學便立志要「考研」(究院)、「念博」(士),為的不是對學問的追求和熱情,而是希望以更高的學歷去證明自己,保障未來就業。另方面,這邊很多人(尤其是家長,如我的同事們)都深知單靠學校是不行的,特別是英語,不少學生都和香港的一樣會找私人補習,家境一般的會找大學生或補習社,較充裕的則找外國家教,這些背後說穿了都是錢和錢。這樣,教育已不再是那麼純粹,能改變或保障命運的根本不是教育,而是錢,好工作好生活可能演變為另一種世襲、另一種封建。到底這些窮苦學生能否改變命運,我不敢多想,希望這都只是我的杞人憂天。
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入讀藝術系的聽障學生,面試過程我們只能用紙筆來溝通(基本上她能說一點點,但當然說得不好),我沒有問太多關於她苦讀的經過,只知她是靠課本和同學的筆記,以及自己的努力闖過一關又一關的考驗,固中的艱難其實已不言而知。據知大學方面不會有任何特別的器材和人員可以幫忙她,到底她能再走多遠?畢業後的生活又會如何?實在既期待,也擔心。看到她開朗的笑容和堅定的眼神,我除了給她面試最高的分數外,還很想和她說句肯定和鼓勵的話,也想起我在香港的學生們,大家同是大學生,很想對他們分享這故事。面試結束後,她隨即站起來離開坐位,我禁不住叫停了她,並從她手上拿了面試對話的紙張,寫上「繼續努力」四個字。
說回我的新任務,未來我會協助跟進這三間大學的薪火工程,協助他們在校園成立的薪火社,並定期舉辦培訓和活動,特別是安排他們在我中心和其他機構做義工服務,這是我們對受助學生的唯一要求,希望他們都能夠受助助人,這也正好用得著我早前在這邊建立的一些網絡。另外,月底我會到廣西的南寧一趟,視察一間由香港人在當地興辦的孤兒院,安排在春節期間帶這些受助學生到廣西考察和服務。之前一直有想過到廣西工作,也差點成事,可能這個活動對我來年的義工之旅會有點新的頭緒(來年想到其他省分去),或許這也是一種緣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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