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前天出席了小冬學校的家長會,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以「家長」的身分出席這類活動。小冬就讀西山區某中學,平日住校,週末回中心,是我的個案之一。之前我和他接觸較少,對他的認識也不深,在看過他的個案記錄後,算是把握了一些重點。小冬和中心的其他小孩一樣,反叛、聰明,流浪了一年多,也有個複雜的家庭。不過有兩點不同的是,他是中心唯一一個有本地戶口的小孩,還有他身上的兩處明顯疤痕。
有戶口是萬幸的,因為他能上本地公校,享受九年免費教育。我去過他學校兩次,也和他的班主任見過面,該校無論是環境和師資,都遠勝中心其他小孩上的私校。我對他是很有期望的,雖然他懶惰又反叛,但人卻非常聰明,成績保住中等。我是過來人(暗讚自己也聰明嗎?!),知道這類孩子只要肯發奮,學業不會是個難題,而且他是中心現時唯一有機會升讀高中甚至大學的小孩(無戶口的話,非但只能讀私校,更不論你多聰明,成績有多好,都無法升讀大學),我很期待見到小冬學有所成的一天。
小冬自小父母離異,和生父同住,有個後母。生父脾氣爆燥,不懂管教,後母又偏心自己的女兒,常常對小冬動粗。小冬從左肩到手臂都有燙傷後的疤痕,是三歲時因家人疏忽而被燙傷的,另外他額上還有一道疤痕,是數年前被後母用刀所傷,可憐小冬一輩子也要背著這兩道不滅的疤痕。肉體的傷口雖已痊癒,但心靈的卻一直影響著小冬。小冬的情感比較冷漠,不易對人開放自己,也不能吃虧和不會讓人,對中心和老師們的付出不存感激,覺得是理所應然的。這點和中心很多孩子也一樣。
說回家長會,當日給我的感覺是怪怪和悶人的。首先我不是名家長,也從沒想過有參加家長會的一日。小冬今年十五歲,念初二,當日身邊的家長們都是年過四五十的阿叔阿姨,我這個年輕的小伙子(有一個家長這樣形容我),身形又異常龐大,加上小冬的特殊情況(這點只有校長和班主任知道),班主任點名要我留下再作會談,所以其他家長都一直用奇異的目光看著我。
說家長會悶人是因為它一開就兩小時許,而且和香港的很不一樣。在這邊,所有家長和任教老師都會聚首一堂,每個孩子的各科成績和名次都會公開,不像香港般顧及孩子的感受和隱私。每科的任教老師都會就學生的成績和表現給評語,又不時拿其他班級作比較,另外小至個別學生的品行、課堂和作業表現,大至全班的紀律、衛生、男女關係、身體狀況等,都會詳細向家長匯報,甚至會點名批評個別同學和家長。可想而知,家長會是多麼的悶人,內地學子要承受多麼大的壓力。
翌日晚上,我和小冬「開案」(第一次個案會談),除了就老師們對他的評估給點提醒和鼓勵,也和他分享了我的一些往事。他對我曾經入過黑社會很是好奇,我自然乘勢給他看看我多年前的一篇報導,告訴他我是如何改過自身和完成學業,之後和他訂立了一些學業和人生目標。此外,我亦要求他保持和後母聯絡,因為他生父已在年前因癌病過身,一方面我藉著自己相同的經歷搏得他的同感和信任,並和他分享「樹欲靜而風不息,子欲養而親不在」的遺憾,另方面由於他的戶口現時還在後母那邊,所以日後無論是升學或就業等等,都需要他後母的幫忙,所以無論如何也希望他和後母保持基本的關係。
小冬是中心最有機會和希望的孩子,這是他不幸中唯一的大幸。未來幾天還要繼續「開案」,而且日後也可能要出席更多怪怪和悶人的家長會,我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李老師,而是李老爹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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