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1月17日 星期一

盜竊事件

週末發生了一件很不願意見到的事情,我的個案小冬被送到派出所去,因為他偷了一部手機。

事緣幾個經常來中心打籃球的人,日前又了來打球。當日中心有活動,孩子們外出吃飯,但由於太早我吃不下,便等到晚上七時才煮即食麵吃。就在我把麵煮好的一刻,那幾個來打球的人進到廚房找我,說手機不見了,一口咬定是中心的孩子們所偷。

坦白說,我們的孩子們大部分都有前科,何況當日除了中心和打球的人外就沒有其他人,所以我深知一定是其中一個仔所幹的好事。我立刻把麵放下,跑出廚房,吩咐新同事不要讓任何小孩離開中心(當時屬自由時間,孩子可以請假外出),又召集所有孩子到球場,並致電通知中心領導(當時只有我和新上班不久的同事,說到底我只是義工,有時候不好作主)。領導家住附近,回中心後我們便展開全面的搜索,先是續個孩子搜身,然後是中心每個角落,不論是床底被鋪、馬桶垃圾桶、衣物鞋櫃,還有每個孩子的儲物櫃和背包,甚至天台和同事的床位,總之有可能的地方都翻過,且翻得徹徹底底,弄了個多小時,除了兩把小刀和幾包香煙之類的違禁品外,就是沒有任何發現。

搜尋不果,我們便續一審問當時在場的小孩,一共六人(其他小孩早在打球的人來之前已請假外出),六人也有嫌疑,但當然無人承認是自己偷的。不論是好言相勸還是用計試探,我們也一一試過,可是既無效,也找不到一絲破綻。最麻煩的是當事人自己也說得不清不楚,又不願報警(後話),卻一口咬定代祿是疑犯,可是直覺告訴我不會是代祿。幾經查問和推敲後,發現代祿有「不在場證據」,可憐的他冤屈得當場又哭又罵。

結果擾攘了幾小時,智力有點問題的錢池俏俏告訴領導,說他目擊到事發經過,言之鑿鑿地指出小冬把手機拿了上樓。情況變得更加麻煩,錢池一來智商有問題,他的話大家都不敢盡信,二來他來了不久,和小冬無怨無仇,但我們又不可當無聽過。最後別無他法,我們也只好報警,並向孩子解釋事情的嚴重性和老師們的無奈,孩子也很諒解,代祿還很有江湖味的說「大不了就查到底,齊齊去派出所」。

不久,警察來了,明顯地他不想處理此事,一來無證無據,二來錢池的口供亦未必可信。但奇怪的是當時人在警察來之前便走了,只餘下他的朋友跟進。之前他說手機入面有很重要的資料,又說為了孩子好所以不想報警(連我們提出報警時他也反對)。在警察盤問時我們才發現,當時人用的是不能見光的黑市卡,他友人又明顯地迴避警察的查問,我們也覺得當事人肯定「有問題」。然而當時我所關心的,就只有手機的下落和小冬,因為警察說要帶他回派出所。

中心領導陪同小冬去了派出所,我和同事則在中心善後,因為當時已十一時多,我們只叫孩子們弄好床鋪便去睡,其他翻亂的東西留待翌日才收拾,但更重要的是要給孩子們一點輔導,這任務便由我來負責。我和孩子們在課室圍成一個小圈,先給他們說說感受,再由我作點總結和打完場,最激動的當然是被冤枉的代祿,他說如果不把事情弄清楚,不讓他宣泄宣泄,晚上肯定睡不著。輔導約半小時後,孩子們便乖乖去睡,而我就終於可吃泡了足足四小時的麵。麵當然難吃得很,但當時根本毫無胃口,而且也不感到餓意,所以隨便吃了兩口便把麵倒掉。

不到一小時,領導便來電,說不知警察用了甚麼辦法,短時間內便令小冬承認是自己一時貪玩拿了手機。小冬在中心時本來還口硬,堅持自己是無辜的,說不怕警察怎樣查。得知消息後,心裡很是矛盾和難過,小冬是我的個案,來了中心很久,從未犯過甚麼大錯,又經已上學好幾年。雖然我也懷疑過他,但主觀地還是非常不希望是他,更怕中心因此會停了對他的上學資助。他們不久便回到中心,著小冬把手機拿出,原來他藏了在天台破門的門逢內,不要說是晚上,相信就連日間也無法找得到。老實說,換著是我的話,打死也不會承認,真不知道警察用了甚麼方法,多想向他們學習學習(領導說從閉露電視中看到警方連些微的暴力也沒用過)。

可幸的是,事後不論警方還是失縱了的當事人也不再追究,警員和當事人的朋友拿了手機後便離去,領導叮囑我和小冬好好談談後也回家了。深夜在辦公室內就只剩下我和小冬二人,他顯得很不想再談這事,我也沒有迫他甚麼的,只和他說說各人的感受,也分享了兩件我小時候最錯的事。當年兩件事我都沒有承認過,事後不了了知,無人知道是我幹的,也沒有甚麼後果。小冬當時仍然堅持自己只是一時貪玩而非貪心,我沒有深究或質疑他,只說事情的真相只有他自己最清楚。我也沒有要求他保證日後不再犯類似的事,而是對他分享說謊的可怕,不要欺哄別人、欺哄自己,到了連自己都不能誠實面對自己的地步,永遠背負內心的自責。這也是我個人的經驗之談。

翌日,我分別叮囑小冬和其他孩子們不要再提起或過問此事,過去的便由它過去,中心是屬於大家的,希望每人都盡一分力,讓中心和各人重新上路。又安排了小冬請假外出,一來是為了保護錢池,二來不想小冬困在中心,繼續面對事件和其他小孩。事情過了三天,一切像是沒有發生過似的,孩子們如常嬉戲吵鬧,沒有重提事件,小冬也回校去了(他在校寄宿,只在週末回中心),中心亦沒有作任何懲處。這是否最好的結局或處理方法,我不知道,只知道小冬(或其他小孩)也上了人生寶貴的一課,希望大家都學會了一點東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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