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11月8日 星期二

成姨、阿虎與床

之前提過(見〈食住問題〉),我現在的床以前有位病友睡過,由於怕同事以為我介意或害怕,所以一直都沒有深究事情的始末,就只知道他叫阿虎,在年多前過身了。上星期,我終於有機會向同事問過究竟,因為我們探望了阿虎的每親――成姨。

成姨有三名子女,阿虎排行第二,還有大兒子和小女兒。和不少中國家庭一樣,成姨一家非常重男輕女,所以女兒自小就和家人的關係不好,自從多年前嫁到西安後,就很少再和家人聯絡,即使是過年甚至阿虎的過身也沒有回家。如果身為父母真是「有仔萬事足」的話,那成姨和她丈夫本應加倍滿足,因為他們共有兩個兒子,是很多中國家庭羨慕的對象。可是,她兩個兒子同樣都因為吸毒而染上愛滋病,也分別在這幾年間先後過身。面對成姨的不幸,到底應說是毒品之害還是愛滋病之禍?抑或是中國社會重男輕女和過分瀝愛之過?或許都不好說,亦無必要再說,反正人已經不在了……

聽同事們說,阿虎生前有點精神問題,脾性古怪又暴烈,既要待在中心,但又不願意和人說話,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內(就是我現時的睡房),有人和他說話他就發火。後來,同事意外地發現阿虎很喜歡玫瑰花,看到玫瑰花就會心情開朗,稍為願意和人接觸。結果同事們隔兩天就會買些新花放在中心(幸好花在雲南便宜得很),藉此打開阿虎的心扉。可惜,在他們還未來得及建立更進一步的關係前,阿虎發病了,過去不久便離開人世。自此之後,同事們再也沒有買玫瑰花回中心,房間和床也一直懸空著,直到我的出現。

探訪成姨當日,中心恰巧停電,我們既無法工作,也無法煮食。曉琴建議大伙兒去「混一頓飯吃」,所以我們就去了成姨的家,吃她做的餃子,和她聊了大半天。聽同事說,成姨去年仍對阿虎的離世(他哥哥也是吸毒者、感染者,比他更早過身)耿耿於懷,終日不是以淚洗面,就是鬱鬱寡歡。時間和關懷的良藥終讓成姨走出困局,現在已變得開朗好些,常常藉畫畫打發時間(她丈夫天天上班),而且作品還很有水準呢!

成姨當日看起來很是高興,起初我還以為是因我們的到訪,後來才知道原來她女兒剛生了小孩,想請兩老去西安看看孫兒。我們知道消息後也為成姨高興,更希望她們能透過今次的機會修補關係。說到底她們都是一家人,或者女兒在為人母親後有了更多的體諒。再說,兩老現時膝下無兒,收入亦不多,將來的唯一依靠看來就只有這女兒,這也是個很現實的問題。

當天,我和成姨有不少對話,又和她一起煮餃子。不過,我當然沒有提起阿虎和床的事,只是覺得和她有種莫鳴的親切感,或者是因阿虎和床成為了我們中間的連繫吧。我又想,假如阿虎兩兄弟還在生的話,年紀應和我差不多,照顧成姨、陪她一起煮餃子的,應該是他們而不是我。

我和成姨約好了,過一陣子請她和另一位阿姨來中心一起吃飯,我教她們做廣東菜,她們教我做北方麵條,想起也覺好玩。討老人家歡心,我也算是有點辦法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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