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10月5日 星期三

下一站……大理

和大理的同事見面後,終於把一切都定好了,過兩天就正式出發(因為適逢國慶假期,一放就一個禮拜),展開下一段義工服務之旅。

上星期,舊中心正式搬家,四圍都混亂不堪,應拆的拆,該掉的掉,要打包的打包,大伙兒都好不忙亂,可是孩子們都不怎麼聽話。周華本來已被趕離中心,但因為早前被斬傷要做整形手術(詳見〈血災〉一文),我們萬般不願意又把他接回來。醫生規定他必須先戒煙,否則不會為他動手術,可是他一直都在抽,在中心又不時鬧事,和同事及其他小孩都發生過好幾次嚴重衝突。在衡量過利害得失後,同事們決定不帶他同往兒童村(新中心),著他在搬家那天自行離開。他知道這決定後心有不甘,搬家前幾天越來越猖狂,還差點令我出手教訓他。

早前,中心接收了一個流浪漢的孩子,他叫小浩,今年六歲。為了讓他不再流浪,我們決定帶他同往兒童村,可是日前又再發生那件可怕的事――小勇三番四次迫小浩含他下體!事件發生在搬家前一個晚上,小勇在陽台脫了褲子,正要小浩幹那件事,恰巧被同事逮個正著。幾經審問才得知,原來事件已不是第一次發生,小浩一直不敢告狀,當然是怕小勇報復,可憐小浩就一而再被迫作這樣的事。

由於當晚值班的是新來的年輕同事,所以事情便交由我處理。常言道:「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」,我和小勇單獨談話時得知,他小時候也被迫幹過這樣的事。一方面我心裡很同情他,但另方面犯了這樣的錯,中心沒可能再容得下他。結果我沒有怎樣責備他,和他說了許多人生道理,然後看著他從已打包好的行李中取回自己的物件,另外再給他兩件外套後便送他離開。

這是多麼令人難受的場面。小勇在中心其實表現不差,有時還會主動幫我們做點事,可是不這樣處理的話,一來會影響日後的管理,二來對小浩也不公平,三來小浩日後會被怎樣報復,這可不敢想像。說到底,我們不可能天天二十四小時保護他。結果,去兒童村的人數就少了兩名。不過這還不止,來了不久的阿星在搬家前又無故跑掉,相信是因為野性未馴,在外頭還未玩夠,不想跟我們去那麼遠的地方,所以去兒童村的又再少一人。

有人不想去,有人想去卻去不成。陸路早前故態復萌,天天不是打小浩就是打其他孩子,上週更和小李宇一起跑掉。不過,搬家那天他又回來了,還高高興興地嚷著要同去兒童村。可是經同事們商議後,大家都認為他不適合前往,只能留他在外展點接受日間服務。小陸路知道消息後,不斷向每個同事求繞,但結果當然沒用。當他眼見大伙兒出發時,小陸路靠在我身旁哭了……

回想起在中心這麼久,就只有陸路從未哭過,不論是被我們懲罰,還是那次他被打破了頭,血流滿面兼縫了五針。可是今次我知道,他的哭不單是因為心有不甘,更是因為感到被遺棄,再一次的被遺棄。由於我不會前往兒童村,當時院子裡就只剩下我和他。小陸路在中心算是很聽我話的,眼見他落淚,我的心也和他一樣。陸路確實是個可憐的小孩,連自己家在何處、父母姓甚名誰,通通一概不知道(詳見〈矛盾〉一文)。又一次,「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」,內心的矛盾不知怎樣宣泄。我在中心門外買了枝冰棒請陸路吃,然後目送他獨自離開。臨別前還叮囑他記緊去外展點找我們,答應他日後有好表現的話便帶他去兒童村。

最後,中心就只剩下我一人,由於新地方要隔日才可搬進,當晚我便獨個留守中心,面對人去樓空的冷清,令我再次想起陸路。翌日早上起來,我收拾好行裝,準備搬到另一個地方暫住,離開前發現小陸路睡在院子的一角,就在那堆我們不要的舊衣堆中。這時我才想起,昆明天氣轉冷了,所以他回到這裡,並在舊衣堆中暖暖身。看到這情景,怎能叫人不為之動容。其實不單只陸路,在昆明的街頭還有許多類似的小孩,他們吃不飽、穿不暖;無人關心、無人愛護。再過不多久,昆明便會入冬,他們又要面對一年最難挨的日子,想到這裡也不禁……

就這樣,流浪兒童的工作就正式告終。本來以為早已結束的工作,結果留下了一個月的尾巴。現在我身處市內一個小單位,待國慶假結束後便前往大理。長假期,人人都在歡樂中渡過,家人團聚、出外旅遊、吃喝玩樂,可是有誰會記念這些流浪兒童?半年前,流浪兒童是國內媒體的頭號熱話,就連我也上過好幾次電視。結果半年過了,流浪兒童的問題點丁沒有改善,可是媒體和大眾已轉到食品安全這話題。這個國家,這片土地,這些人們,到底還有多少無奈,還要承受多少磨難?或者大家早已麻木了,又或者,連我也會快將麻木……

下一站……大理!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