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5月12日 星期六

回家


早前回鄉,適逢豬狼大戰(特首選舉),世道還真是殘忍的,豺狼恨恨吃掉笨豬,但更殘忍的還是對於沒有投票權的我們,一如被迫選擇吃「屎味的糖」還是「糖味的屎」!

是次返港,一為見工(已獲取錄,八月上班,意味此行已到尾聲),二為拿錢(人民幣快將用完,只餘下數百元,連買機票都不夠),三為洽談新書出版細節(本網誌的流浪兒童部分將於七月面世,書名還是未改好,大家快給點意見),當然更少不得和好友相聚,吃喝玩樂過夠,皆因這兒的生活和飲食都單調得要命。

這兩年每次回家,心裡都不免帶點雀躍,家人、朋友、美食、廣東話,但凡在外求不得的都有機會滿足一番。只不過我又發現每次回港期間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,且一次比一次強烈,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之,是一種既熟悉又陌生、既親近又疏離;不是不滿,但更不是喜歡,總之就是難以自處,說也說不清楚。

有朋友認為:「是你離開太耐,習慣了內地生活,所以一時未能適應香港的環境和節奏。」好像是,又好像不都是。雖說我現時身處小鎮,環境和節奏肯定和香港不同,加上我的確好習慣內地生活,連回港時說話也不自覺用上好些內地字眼(如下線【offline】、單位【部門】、領導【上司】、給力【好掂】),甚至一開口就是普通話。但是,我從出世以來就一直住在旺角,早已習慣人山人海,加上我本來就性急,節奏太慢才會不習慣呢!

又有朋友說:「是香港這兩年變得太多太快,只要你回來一段日子便能跟得上。」好像是,但又不全是。舉兩個有趣的例子,這兩年來香港不但周圍都是iphone,現時就連不用智能手機也好像罪過似的。某天和友人下午茶,我一坐下後就把手機放在桌上,誰知她笑說一句:「快d收埋你部stupid phone啦!」又有次和大班朋友聚舊,前一晚我打電話給其中一人確定時間地點,誰知他說:「早約好啦,你唔知咩?係喎,你無what’s app!」我認我在手機或某些方面沒有任何追求,甚至常常比人落後,但這不等於我和(香港)社會脫節或適應不了。我每天都「睇蘋果(日報)」,甚至娛樂副刊都從不放過;我對政治民生議題,以至美食、動漫、電影、相機等最新資訊,也肯定比大部分港人熟悉。但為何我回家反而感到難以自處?答案連我自己也不知道。

我猜,人離家久了,或多或少自有類似感覺,好像那些海外升學或移民回流的朋友一樣。相信他朝只要花點時間,問題自會迎刃而解。話雖是如此,但我這兩年即使處身內地,也深深感到香港在好些方面的確變了,而且變得很不一樣。舊區重建、商場湧現、房價飆升等表面東西自不用多說。問題是太多既有的價值和底線正被搖動、衝擊,甚至摧毀,太多民革式極端炒作和唯我獨尊的言行,還有更多不求甚解、但求安逸、小題大作、自私自利、貧污腐敗、唯唯諾諾……這個城市,還是我熟悉和可愛的家鄉嗎?

我討厭人自命清高,更討厭自己會不自覺這樣,只是我也需要對自己坦白。兩年前,我有想過自己和家鄉都會有點轉變,但沒想過會變成這樣。是我變多了,抑或家鄉變多了?還是人人都變多了?原先以為這種不能自處會隨著友人相聚而自動消失,但結果沒有如我所料。我發現,原來我在變的同時,友人們也在不知不覺間變了。大家的生活差距越遠,各人的關心也不再相同。話題不再,無路可訴。我開始擔心這兩年最大的代價不是時間或金錢,而是我的朋友,我的家鄉。也開始明白,為何有些人出走之後便無法回頭,一如流浪兒童,離家後就不願回家。

是我太敏感,還是我想多了?天曉得。但我至少希望未來我仍繼續敏感,能繼續多想,切勿變得冷漠、抽離,或變了隻慢慢被煮熟的青蛙。我想,或許有天我會再次出走,到時候會不會回家就真不知道了。

特別多謝老陳請我看達明一派演唱會,想不到二十多年前的歌曲今日仍然適用,達明粉絲自會明白我在說甚麼,這是可喜還是可悲?我選後者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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